生物医药投资人“疯”投踩坑指北：这家估值600亿的公司是如何快速归零的

2003年的一天，斯坦福大二女生伊丽莎白·霍姆斯（Elizabeth Holmes）对她的老师说：我们开个公司吧。

那一年，非典肆虐亚洲。19岁的霍姆斯刚结束了在新加坡基因组研究院的实习。她的实习工作主要是负责样本收集，每天都要面对尖锐的针头扎进皮肤抽血而产生的恐惧。

霍姆斯很快从斯坦福辍学，成立一家名为Theranos的医学检测公司，宣称将推出的一款「革命性验血设备」，仅通过指尖采血就能完成 300 多项血液检测项目。而费用仅为数美元。

她的初心是，让像她这样有针头恐惧症的患者，能轻松快捷地完成身体检查。

和大部分硅谷财富神话的开头一样。霍姆斯比此前依靠白手起家成为全球辍学最成功代言人的比尔盖茨，辍学年龄还提早了一年。

Theranos是治疗 （therapy）和诊断（diagnosis）两个词的结合。已经执教33年的霍姆斯的老师以董事会顾问身份加入，他曾任斯坦福化学工程学院院长。

1984年，霍姆斯出生在华盛顿特区的一个公务员家庭。父亲曾经是能源公司安然Enron的副主席，后在政府任职。母亲也曾就职于美国国会。2002年，她成功考入斯坦福大学的化学工程系，还获得了总统奖学金。

良好的家庭出身助力了霍姆斯项目的冷启动。面对26页的PPT, 霍姆斯家族的朋友Tim Draper给Theranos注入了第一笔百万美元的投资。

Tim Draper在当时的硅谷正炙手可热。他是硅谷最具影响力的基金之一德丰杰(DFJ)投资基金的创办合伙人，曾经投资过特斯拉和推特，被称为：硅谷风投教父。

毕竟，美国血液检测市场每年高达700亿多美元的市场规模，这是一个不可错过“又湿又长”的赛道。

美女创始人、学术权威和明星投资人，一个爆款项目集齐了这三要素后，后续的发展开始顺风顺水。

包括以投资眼光毒辣著称的传媒业大佬默多克，特立独行的甲骨文创始人拉里·埃里森等纷纷入局。

此外，霍姆斯还成功拉拢了一票政界大鳄为自己站台。在 Theranos 的董事会里，有两位美国前国务卿、美国前国防部长、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前任主席、前海军上将和前海军陆战队将军，其中有人公开表示：

这个姑娘，就是下一个乔布斯，就是下一个比尔·盖茨。

这个豪华的董事会团队，看起来更适合为美国是否要入侵阿富汗而做决定的内阁团队，而不是监管一个血液检测中心。

Theranos的业务也获得了行业龙头公司的认可。在Theranos成立后不久，全美最大连锁药店沃尔格林（Walgreens）砸下了5000万美元的大单，和Theranos开始了业务合作。

行业认可加上豪华团队，Theranos的发展一片欣欣向荣，10轮融资共14亿美金。这在当年是个天文数字。

2014年，这家公司的市值高达90亿美元（约600亿人民币）。霍姆斯拥有公司一大半的股票，身家高达50亿美元，成为了史上最年轻亿万女富豪之一。

她靠一滴血创造了一家估值近百亿美元的超级独角兽企业。

《财富》杂志在2014年的封面故事中写道：这位CEO渴望鲜血。这篇报道是关于霍姆斯和“她的神秘公司”，该公司“旨在彻底改革医疗保健领域”。

Theranos被认为是硅谷最具商业价值的独角兽公司，风头甚至不亚于当时的特斯拉。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每片雪花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雪崩的罪魁祸首，但其实每片雪花都对雪崩负有责任。

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2015年10月15日。

这一天，《华尔街日报》头版发文：《一家备受赞誉的初创公司的挣扎》（A Prized Startup’s Struggles）。随后发布了一系列的调查文章。

该系列文章直指Theranos造假，引爆硅谷。

从事后披露的公开信息来看，在烧光 14 亿美元的融资后，Theranos 最后却只造出一台仅能检测几项指标而且错误率极高的仪器。

更为恶劣的是，为了应付 Walgreen 店内的检测，伊丽莎白不惜花重金买来多台体积庞大的的西门子检测仪器，将店内抽的血快递回实验室用西门子的仪器检测。但西门子的仪器也无法解决采血量不足的问题，加上运送过程中血液保鲜不当，检测结果自然不靠谱。

后来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Theranos 的250 项检测中只有 12 项是自家产品 Edison 完成的，而在这仅有的 12 项检查结果中几乎没有一项是准确的。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Theranos将血液检测服务外包给加州大学时，加州大学完成Theranos一个测试的成本就超过300美元，而Theranos仅收取患者7.19美元，这中间的差价由Theranos自己补齐。

美国一家官方机构指控霍姆斯从事了“一场精心设计、长达数年的欺诈，夸大或造假了 Theranos 的科技、业务及财务表现”。

2018年6月14日，霍姆斯和她当时的COO男友巴尔瓦尼因两项串谋名和九项诈骗罪名受到起诉。如果罪名成立，霍姆斯有可能面临20年的监禁。

2018 年 9 月， Theranos官方宣布：终止运营。

这是美国风险投资史上最壮观的溃败之一，Theranos的丑闻成了硅谷21世纪最大的谎言与笑话。

更为讽刺的是，《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将自己对Theranos的长达三年半的深入调查写成了书，《坏血：一个硅谷巨头的秘密与谎言》。这本书登上了2018年美国各类图书榜单的最佳，

HBO 还推出了一部纪录片 《发明家》（The Inventor），揭露了这场硅谷大骗局背后更多的细节。

Theranos丑闻需要反思的是，这个并不高明的骗局，面对精明的投资人为什么能持续10多年，并最终是被一名记者给拆穿的？

捅破这个骗局的《华尔街日报》的记者约翰·卡雷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给出了答案：

我想这是多种因素的综合。其中一个因素是，这个时间点，正是硅谷的第二次泡沫期（第一次是 2000 年互联网崩盘前）。这是一个“淘金热”的环境，而从这个生态系统中，流出的资金额巨大。事实上，自从 Facebook 崛起，市场上已经有这种“淘金热”心态，还有一种，试图一下子就登上一艘火箭飞船的心态。我认为，这就是影响了像大卫·博伊斯这么有名的一个律师加入这个事的因素之一。他从这家公司中获得股票，而不是钱。这些东西，也影响了那些年长的前政治家们，他们都因为参与了 Theranos 董事会，而获得 Theranos 股份。

在离硅谷10000多公里的中国东部，同样的故事可能也正在上演：资金正在疯狂地追逐生物医药项目，科学家都不够用了，甚至越来越多的投资人开始自己下场干。

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医疗健康领域融资947起案例，披露金额约2087.04亿元，融资金额超过亿元人民币的案例就高达395起，合计融资金额约1088.14亿元；2021年上半年融资金额更是创出历史新高。

中信证券的研究报告也显示，生物医药一级市场2020年和2021年上半年投融资占比均超过同期投融资总额的50%以上。

与Theranos的故事不同的是，今天的投资机构面对一个刚从美国回来的生物医药领域的青年科学家，天使轮估值就有的已经高达上亿甚至数亿美元，一年能够融四五轮。

只能投100万美元？别搞笑了，有1000万美元再来谈吧。下一位。

在这一年2000多亿的投资额里面，又有多少投资人是真的完全理解这个行业多变、体系复杂、分支庞大且依靠融资驱动的行业。

潮水终将褪去,你投的公司还在不在?

参考文献：

[1] 《腾讯网》，《女版“乔布斯”将接受审判，她用“滴血成金”的故事欺骗了硅谷大佬们12年》，2021

[2] 《爱范儿》，《「女版乔布斯」最后的倔强》，2019

[3]《36氪》，《美国创新史最大骗局落幕：还原“女版乔布斯”人设倒塌全过程》，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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