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费要涨？“双碳”之下煤炭涨价，电价改革或成煤企电企博弈的关键

作者：余思毅

一边捷报频传，一边陷入亏损，煤炭、火电企业业绩“跷跷板”效应明显。

8月5日晚间，山西焦煤（000983）发布半年度业绩报告称，2021年上半年营业收入约192.27亿元，同比增加23.37%；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盈利约19.44亿元，同比增加60.66%。8月6日，山西焦煤上涨9.15%，报收8.71元。

当天，煤炭概念股走强，美锦能源（000723）、冀中能源（000937）涨停，分别报收10.99元、4.84元。涨幅居前的还有开滦股份（600997），涨8.40%，报收8元；平煤股份（601666）涨8.2%，报收7.26元。

据时代财经不完全统计，采掘-煤炭开采行业总计36家公司中，已有18家公司发布半年度业绩预告，其中13家预增。

煤炭行业净利润增长的背后是经济复苏下社会用电需求大增以及煤炭价格走高。据7月底国家能源局发布数据显示，上半年我国能源消费实现快速增长，全国最高用电负荷连续6个月均创历史同期新高。

当煤炭概念股捷报频传，火电发电上市公司却坐在了“跷跷板”的另一端。

据不完全统计，华能国际(600011)、豫能控股(001896)等12家上市火电企业公布了半年度业绩，其中11家业绩呈现下滑、净利润同比下跌，5家亏损。其中，国内最早的国有大型电力上市公司华电能源（600726）亏损最严重，达5.5亿元，净利润同比下降217.92%。

对于煤炭、火电企业的业绩“跷跷板”，厦门大学管理学院“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教授8月6日对时代财经分析，煤与电的矛盾一直是能源行业最为醒目的矛盾，电价不能随时跟着发电成本调整的，这始终是中国能源的大问题，但目前仍然没有解决的出路，只能等待电价改革。

事实上，电价改革在悄然进行。7月底，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进一步完善分时电价机制的通知》要求各地结合实际情况在峰谷电价的基础上推行尖峰电价机制。

“现在电价还没有任何变化，我们面临的形势也没有好转。”8月6日，时代财经以投资者身份致电华电能源，投资者关系工作人员称，在碳中和的压力下，公司也在谋求转型。“以后战略发展方向是进一步整顿压缩火力发电机组，尤其是小火电。”

煤、电企业的“跷跷板效应”

据天眼查显示，华电能源是金山股份(600396）的大股东，占其20.92%的股权。而在业已公布的火电企业中，金山股份(600396)的净利润下滑幅度最大，预计净利润亏损2.9亿-3.4亿元，同比下降381.55%-430.1%。

金山股份在业绩预告给出的原因为“业绩亏损的主要原因为煤炭价格上涨，以及煤炭价格上涨后，该公司火电机组度电边际贡献持续收窄，适时调整火电机组开机方式，减少了发电量。”

时代财经翻阅了十多家火电上市公司的业绩预告，发现其均提到亏损或业绩下滑的主要原因是燃料价格的上涨。华能国际是中国最大的上市发电公司之一，7月28日，该司发布了2021年半年报，比其他公司的业绩预告更为详尽披露了煤炭价格的影响。

业绩预告显示，上半年，华能国际中国境内各运行电厂平均上网结算电价为418.81元/兆瓦时，同比上升0.52%。同期，受煤炭价格同比上升的影响，2021年上半年公司境内火电厂售电单位燃料成本为250.31元/兆瓦时，同比上升21.21%。

2021年上半年煤炭价格波动较大，呈现整体先涨后跌再涨的趋势，较去年同期涨幅扩大。据财经网，以5500大卡煤炭港口价6月突破1000元/吨，达到了2008年的高点，较去年同期涨幅近一倍。截止6月底煤炭价格较去年同期涨幅超20%，这一数据与华能国际半年报提到的燃料成本涨幅吻合。

与火电企业业绩下跌相反，据东方财富统计，已发布业绩预告的采掘-煤炭开采行业上市公司，行业预告归母净利润均值为18.68亿元，预告归母净利润增速均值为337.64%。其中，预计业绩增速排名居前为美锦能源（000723）、昊华能源（601101）。美锦能源预计上半年净利11至15亿元，同比增长1617.52%-2242.07%，意味着，这家公司业绩预增超过16倍。昊华能源业绩则同比增加515.91%到590.24%。

“传统火电厂业绩增长乏力甚至是亏损是正常现象，季节性用电因素或有特殊情况导致的电力供应需求变化比较大，然而煤炭价格又不是完全的市场经济采购行为，出现‘跷跷板’效应也正常。”北京特亿阳光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总裁祁海珅8月6日对时代财经指出。

煤与电：一个市场、一个计划

华能国际在半年报中预测，下半年煤价高企的市场风险仍然存在，这意味着，煤电企业的“跷跷板”状态下半年可能延续。

“煤炭面向市场、发电却被‘计划’，在煤炭价格上行的背景下，煤电矛盾再次凸显，要打破‘跷跷板效应’的关键是灵活电价。”林伯强对时代财经表示。

事实上，电价改革已然开始。6月24日，中国政府网一条信息引发关注，国家发改委在回复一位网民提问时表示，“与国际上其他国家相比，我国居民电价偏低，工商业电价偏高。下一步要完善居阶梯电价制度，逐步缓解电价交叉补贴，使电力价格更好地反映供电成本，还原电力的商品属性，形成更加充分反映用电成本、供求关系和资源稀缺程度的居民电价机制。”

祁海珅指出，发改委提示电费可能涨价，或是消费电价涨价前的信号测试。多年来，我国工业、商业发展迅猛，电力消耗和经济增速一直同步，而居民消费电价相对确实偏低。

但林伯强坦言，“居民电价提高，真正施行起来很困难，发改委提电价改革已有几十年。”林伯强曾撰文，早在2004年底政府出台了煤电价格联动实施办法。由于经济快速发展对能源的压力增大，政府无法按照煤电联动机制调整电价，煤电矛盾激化。

2013年重启了煤电联动机制，现实中依然无法按联动机制进行及时和足额调整。近期政府提出要进一步完善煤电联动机制。完善煤电价格联动机制的基本思路，主要是指政府严格按照煤电联动机制所规定的时间和幅度进行上网电价调整，以及考虑如何向终端电价联动。

7月22日，内蒙古自治区工信厅下发了《关于明确蒙西地区电力交易市场价格浮动上限并调整部分行业市场交易政策相关事宜的通知》，8月1日起执行，蒙西煤电电量成交价可上浮不超过10%。

在林伯强看来，尽管在一些地方电力交易已经有调整，但10%的浮动远远不够。“在煤炭涨价的背景下，发电成本很多时候不仅涨10%。”

7月底，发改委发布《关于进一步完善分时电价机制的通知》指出，各地要结合实际情况在峰谷电价的基础上推行尖峰电价机制。8月6日，时代财经以投资者身份致电豫能控股与华电能源，双方均表示，截止目前为止，没有接到地方发改委相关通知调整电价。

林伯强对发改委这一举动表示赞同，“就是要朝照成本来定价的方向走。比如说峰谷电价，成本高了消费者就付多，成本低就付低，这是基本原则。”

祁海珅进一步称，居民消费电价主要是分时阶梯电价的差价提高，这即能鼓励老百姓错时用电、节省用电，也可以选用节能降耗型电器产品。而在“峰谷平”电价机制的基础上，大幅增加“尖峰、深谷”时段的电力差价，更是为了减少火力发电机组的电网削峰提谷调节压力，减少资源浪费，这更是电力服务精准、高效能供应的体现，真正回归电力产品的商品属性，发挥电力市场需求与供给的灵活调节的作用。

“双碳”之下，电价博弈进入新阶段

在林伯强看来，在碳中和和碳达峰的背景下，这次再提电价改革更有分量。

“目前主要是电力行业在参加碳交易，而电力行业增加成本，必须要有出口，那么这个出口就是电价。电价要跟着碳交易一起改革，否则‘双碳’似乎对普通老百姓没有影响。如果电价提高了，人们才能感受到‘双碳’节能环保的影响。”

林伯强认为，寻找有效透明的价格机制是理顺电价的关键，没有明确的电价机制，价格的风险预期就不明确。“煤企和电企就必须博弈，甚至与政府博弈、与消费者博弈。”

“一个透明合理的电价机制，可以理顺发电产业链。发电产业链，包括煤炭、发电、电网。每个环节都需要关注到，需要理顺，有的赚钱，有的不赚钱，结果就可能是电力短缺。一个电力产业链，某个环节实行计划价格，某个环节实行市场价格，理论上是行不通的，现实中不可持续。”林伯强曾撰文表示。

在企业方面，祁海珅提到，“‘双碳’减排目标下，未来煤炭和火力发电企业的业绩有长期下降的趋势，火电燃煤发电除了刚需的电力配套产出外，很难再有大的业绩增长空间。”因此，转型成为了火电企业的重要任务。

林伯强也称，到2060年的，基本上所有火电厂要退出市场，火电的公司要变成风电或者太阳能公司。

其实，目前各大火力发电企业也在积极谋求转型。

华能国际是中国最大的上市发电公司之一。据其半年报，截至2021年6月30日，公司拥有可控发电装机容量114,042兆瓦，权益发电装机容量99,891兆瓦，风电、太阳能、水电、天然气和生物质发电等低碳清洁能源装机占比21.07%。在能源转型大背景下，华能国际清洁能源占比连年增长。2018、2019、2020年，华能国际的天然气、水电、风电、太阳能和生物质发电等清洁能源装机占比分别是：16.5%、16.92%、20.60%。

豫能控股7月27日发布公司以自有资金成立碳资产管理公司，目前已经完成工商注册。根据公告，该公司拟经营范围：碳资产管理；碳资产管理技术服务；低碳节能减排领域技术开发、技术推广、技术咨询、技术转让、技术服务；碳排放权的咨询；低碳规划发展及环境资产管控的技术服务。

“碳交易市场是刚刚开启的，成立碳资产管理公司是为了公司整体布局与发展。”豫能控股投资者关系部的工作人员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