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全国统一市场|曾鸣：统一电力市场体系需要完善煤炭环节

4月10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正式发布，《意见》提出，在有效保障能源安全供应的前提下，结合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任务，有序推进全国能源市场建设。

为什么我们需要能源大市场？能源大市场将如何助力碳达峰、碳中和？大市场建设中，我们又该如何推进各类能源交易市场建设？

4月13日晚，贝壳财经邀请华北电力大学能源互联网研究中心主任曾鸣、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原所长韩文科、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战略研究部负责人李雷共同探讨相关话题。

曾鸣认为，未来要建设全国统一电力市场、全国统一电力交易中心，有四点亟待解决：一是煤炭市场必须能健康完善；二是用技术创新来支撑市场顺利平稳运转；三是供需市场直接见面，成交一个与价值不太背离的电力价格；四是要有一个碳市场来反映可再生能源的环保价值、降碳效益的价值。

全国统一大市场对形成全国统一能源市场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新京报贝壳财经：今年3月份，国家发改委、能源局、国家能源局已经印发了“十四五现代能源体系规划”，对十四五期间我国能源体系建设作出部署。那么这一次提出的“建设统一能源市场”的出发点是什么？意见之中提到的电力市场的内容跟之前的文件相比，有什么不一样呢？

曾鸣：首先，全国统一的大市场，它指的是各种商品将来都要形成全国统一的市场，这些商品一般都属于终端的。对于能源、电力而言，二者是支撑这些商品的生产形成这些商品的最重要的基础支撑。

既然各类商品都要形成全国统一的市场，那么这些商品赖以生产的这个能源作为一种商品，当然也要形成全国统一的市场。也就是能源和电力也要形成全国统一的市场。

因为我们各种商品都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竞争，它所需要的这些能源当然也希望在全国范围内来寻找他所需要的价格合理、安全性有保障等条件能够满足的能源。市场希望在全国范围内找来生产它的那些商品。因此，因为终端的用户需要你走向市场，你不走向全国统一市场你也得走向，这是最重要的原因。

另外，我们知道电力是非常关键的一种二次能源。电力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这么几点特征：第一，它的安全极端重要；第二，它的公用事业特点非常突出；第三它的投资规模性也是非常突出；第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就是为了实现双碳目标。基于这些特点，电力提出要做分层次统一市场，而没有直接像别的商品，就说一个统一，就说一个分层次，就是因为他有刚才我说的这四个方面的特点。

实现“双碳”目标是必须建设新型电力市场

新京报贝壳财经：建设全国分层次统一电力市场对于实现“双碳”目标来说意味着什么？

曾鸣：建设全国分层次统一电力市场对于“双碳”目标的实现，我们认为是一个重中之重。我们在设计全国分层次、统一的电力市场上，实际上是要考虑三个目标：一个是安全。所有整个市场规则的设计，市场机制的设计，还有市场监管的方式，可能都要考虑到安全。

第二就是关于“双碳”。“双碳”对于电力来说，就是要想办法让我们的新型电力市场能够大规模地消纳以风、光为代表的可再生能源。这是我们在设计新型电力市场中要考虑的一个重要的因素。

怎么能够使这个新市场实现双碳目标呢？

它还要有个重要支撑——在新型电力市场中，新能源的发电价值就不能用原来传统的电力市场当中的直接的”货币价值”，也就是直接的电价来对比了。可能要把降碳、对环保的效益要想办法在这个市场当中进行体现。

经过我们反复研究论证，得出结论就是要建另外一个市场——碳交易市场。也就是说，将来的电力交易市场和碳交易市场，这两个市场要衔接、要融合。通过碳交易市场也就是“买碳”和“卖碳”的供需平衡的价格和价值，反馈到电力市场当中来，使得新建立的电力市场能够促进大规模的风、光为代表的这些新能源或者可再生能源的消纳。

只有这样，我们的双碳目标才能通过市场的建设、市场的运作来实现。

统一电力市场体系要求煤炭市场环节健康完善

新京报贝壳财经：我国统一电力市场的体系建设情况如何，建立电力交易中心需要怎样的条件？

曾鸣：在中国这个国情下，要实现能源安全、能源降碳以及能源经济这三大目标，必须注意这个煤炭市场环节。

从去年的夏天到去年年底之前，全国发生了一场1949年以来的几十年都没有发生过的能源安全问题，甚至有些地方严重到了把信号灯、居民电都停掉。缺电是怎么产生的？主要就是煤炭市场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些短板给下游的电力市场造成了一个很大的冲击。

所以，未来要想建设全国分层次统一的电力市场，形成一个公开透明、规则明确、完全以市场经济学的原理运转、同时兼顾能源安全和能源环保这样的市场，我们认为要做到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煤炭市场必须能健康完善。它能够和下游的电力市场之间衔接、联动。未来建设全国统一电力市场、统一电力交易中心，最重要的就是煤、电之间的市场衔接和完善的问题。

第二，因为未来的电力市场是以大规模的、以风光为代表的新能源要并入的市场，这样一个新型电力市场还需要一系列的技术创新来支撑这个市场以及交易中心能够平稳地运作起来。

第三点在于需求侧。市场是供、需两侧来促成的，绝不是光由生产侧说了算。未来市场中，必须需求侧的各类资源能够在所设计的市场中体现出它应有的价值。供、需见面来成交一个与价值基本不太背离的价格，才能使得我们的市场供需是互动的，供需是能够对接的。否则，过去这么多年，这个市场一直是单一的卖方市场，也是不行的。

最后，在建设全国统一电力市场的同时一定要有一个碳市场。也就是它能够反映可再生能源的环保价值、降碳效益的价值，碳市场未来应该是要全国实现统一的。虽然这次文件中没有提到，但实际上，我们一直强调这两个市场要协调统一。

只有做到以上几点，我们认为未来全国分层次的统一的电力市场、全国统一的电力交易中心才能够可持续地、健康地发展起来。

新型电力系统要能够支撑大规模可再生能源并网

新京报贝壳财经：在全国分层次统一电力市场要求之下，促进大规模的新能源并网运营时机是否成熟？

曾鸣：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现在涉及双碳，双碳需要大规模可再生能源能够并网，去年3月15日，中央政治局正式提出了建立新型电力系统，新型电力系统就是为了能够支撑起大规模可再生能源并网。

新型电力系统的一大特征是横向多能互补。简单地说，就是各种发电方式要能够互补。

现存的几种发电方式包括火电、水电、风电、光伏等多种能源发电要能互补。在不同的电负荷曲线上，我们多种能源要根据他自己各自的特性要有互补性。但是互补性的最重要的一个落脚点就要支撑更大规模的以风和光为代表的可再生能源并网，这叫多能互补。这是新型电系统当中第一个特征，叫作横向多能互补。

第二个特征是纵向源网荷储协调。即电源、电网、用户、储能这四个环节要协同或者要一体化。

我们未来新型电力系统就是按照横向多能互补、纵向源网荷储协调这两大技术特征来建设。为实现这两大特征，我们相应地又说到了电网的管理体制，政府对电力市场、电网企业的监管，还有发电企业并网的时候如何协同一致问题上。

在需求测这边，新的模式、新的业态随时诞生。像电动汽车、数据中心，这些过去不曾有过的这种耗能大户都陆续出现了。那么这些用能模式与我们的配网之间如何协同、如何互动也是一个关键。为此，在需求侧也需要相应的一些管理体制、一些运作机制发生一些变化。

只有这样，才能使得横向多能互补、纵向源网荷储协调来建设新型电力系统来支撑大规模可再生能源并网来实现双碳目标。

新京报贝壳财经 彭硕 李云琦 编辑 陈莉 校对 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