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泡沫悬浮二级市场热潮后是否会跌入“绝望之谷”

　　作者： 吕倩

　　如今元宇宙概念股在二级市场狂飙突进，多位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的行业人士表示，元宇宙是一个类似于当年“互联网”的概念，距离真正落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至于当下的热度，行业人士称，都是从今年年初感受到行业突然火起来了，但是元宇宙的火爆其实主要停留在二级市场，真正的从业者反而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影响，因为大家都清楚，行业还太早了，当下狂热的主要是出于投机目的。“谁要是跟你说来上课吧，包你学会元宇宙，那一定是在骗你的钱。”

　　突然火了

　　“我们当初完全不知道元宇宙这个概念，还是后来有投资人跟我们讲，Roblox上市成为元宇宙第一股了，你们做的不是一样的事情吗？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哦，我们竟然也是元宇宙公司。”代码乾坤创始人邢山虎向第一财经记者这样说起当初的情景。

　　邢山虎是游戏行业的连续创业者，2005年最早进入网页游戏开发；2011年进入手机端推出《我叫MT》。当初创立代码乾坤投入物理引擎研发时也从未想过关于元宇宙的事情，甚至对物理引擎的投入都遭到当时全公司的反对。

　　“公司上下全部高管，除了我自己，没有一个同意我做物理引擎这个项目的，他们认为引擎研发难度大、成本高昂，每年一个亿的成本能做多少游戏了？所幸，我既是CEO，又是董事长，拉着几个看好赛道的兄弟外出创业赌一把。”邢山虎称。

　　代码乾坤旗下有UGC创作平台《重启世界》，隶属于北京代码乾坤科技有限公司。代码乾坤的第一个投资人是愉悦资本创始人刘二海，当时两个人只是久未相见，先拉家常，随便聊了下最近看的项目，但提到物理引擎时，刘二海表达了兴趣并表示愿意投资。

　　2016年，邢山虎将代码乾坤的早期概念先在原公司内立项，2017年，邢山虎找到合作多年的腾讯集团聊了下投资可能，当时的腾讯并未点头，而是选择了Roblox。而代码乾坤后来也遇到了字节跳动。

　　Roblox在今年3月10日上市首日便飙涨54%，11月9日公司公布第三季度业绩后，股价再次拉升42%。北京时间11月24日美股盘前，Roblox股价114.845美元，总市值高达664.76亿美元，成为元宇宙第一股。

　　其后，字节跳动宣布花费90亿元收购一家VR设备公司Pico，引爆元宇宙概念股在二级市场的上涨。10月28日，扎克伯格将Facebook改名为Meta，宣布构建“元宇宙”生态系统，该名称来源于“元宇宙”（Metaverse）。

　　海外如微软、高通、英伟达，国内如腾讯、B站、小米，均公开透露在元宇宙概念范畴内的技术布局，连一心扎在直播电商赚钱还债的罗永浩也表示“下一个创业项目将是一家元宇宙公司”。

　　行业的火爆也体现在知识付费上。“得到”平台推出的“前沿课·元宇宙6讲”的课程，售价29.9元，截至发稿，购买者已经多达52117人，一位付费购买的学习者对第一财经记者称，“课程只是将市面已有的关于元宇宙的内容综合到一起，并无任何增量或启发。评论区有学习者表示，“开课还是缓缓吧，不是讲师不行，是内容有点着急”，“几节课都在重复地讲元宇宙的概念，概念讲多了，反而更不懂什么是元宇宙了”。

　　投资机会何在

　　出海社交VR平台“绿洲Oasis”创始人尹桑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最近三个月接待投资人的到访尤其多，但这些投资人更多抱有“学习”的态度，希望从一线行业创业者的口中，了解到所谓真正的元宇宙是什么。显然，一级市场尚未对元宇宙持有笃定的态度，一线投资机构也未全部下场，很多看好元宇宙未来、但并未找到合适投资项目的投资人选择了直接入局二级市场购买股票。

　　尹桑回忆称，元宇宙概念范畴内的很多细分领域在之前都是无人问津的状态，两三年前跟投资人聊Roblox，很多人甚至完全没有听说过。而今天再跟他们聊，这些投资人的孩子甚至已经玩上了，元宇宙逐渐发展为离年轻人更近的概念。

　　腾讯2021年三季度财报业绩电话会上，腾讯总裁刘炽平在回答关于元宇宙的问题时表示：“公司拥有大量探索和开发元宇宙的技术和能力。”B站三季度财报电话会上，B站董事长兼CEO陈睿表示：“元宇宙是一个概念而不是产品。”小米三季度财报电话会上，小米集团总裁王翔表示，小米关注元宇宙概念产生的周边机会，已经为此进行了不少技术储备，在可穿戴设备、视频、显示等方面都有相关投入。

　　大公司高管公开发表对元宇宙的看法多是在业绩电话会上的问答环节，但尹桑认为，存在于部分投资人观念里的误区之一在于，他们认为元宇宙太大了，只能大公司来做。入局好项目、好赛道的“时机”永远存在，而创业公司的成功机会就在于看到大公司没看到的，并敢于下注。其中核心要素在于进入市场、获得用户，以及与用户共同成长的路径。以元宇宙为例，不能用技术一概而论，比如同样做引擎的Roblox、暴雪、虚幻引擎等，Roblox上市并非因它的产品技术实力，而是抓到了创作者与交易者之间的经济循环。

　　另一位元宇宙领域从业者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并不认可Facebook更名Meta对行业是正向的引导意义，在他看来，扎克伯克改名Meta纯粹出于公司发展出现瓶颈、而Facebook本身确实具备社交属性优势的考量。此前试图带队全球数字货币的举措失败之后，搭建在社交场景之上的元宇宙成为了扎克伯克的新选择。

　　因此针对国内互联网巨头的动作，邢山虎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巨头公司看好的赛道在早期主要以资金投入为主，并不会立刻亲自下场，因为行业本身并未跑通。等到未来行业热度逐渐普及，烧钱砸市场的事情还会发生。

　　元宇宙概念尚无定论

　　目前二级市场元宇宙概念股甚嚣尘上，一度引发监管层发出问询函，从多家所谓元宇宙概念股的回应来看，整体所持态度是——“我有技术，但还很早期；你可以买，但我不负责；项目在投入阶段，公司并非蹭热点，但未来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好”。

　　11月23日晚间，“元宇宙”概念两大龙头股中青宝(300052,股吧)、中文在线(300364,股吧)一个收到了交易所的关注函，另一个回复了交易所的关注函。

　　中文在线相关工作人员表示，不存在蹭热点的行为。不过元宇宙业务仍处于探索尝试阶段，项目未来的实施进度以及能否达到公司预计的效果，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且对公司短期经营业绩不构成重大影响。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元宇宙？真相是行业并无定论，多家机构出具的调研报告也大同小异。多位从业者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元宇宙是一个类似于当年互联网的概念，它代表一个新的时代，而在此基础上，可以承载诸多技术与领域，包括AR、VR、数字孪生、区块链等。

　　增强现实（AR）科技公司Nreal创始人徐驰更愿意用“空间互联网”来表达类似的概念，同时展现传承关系。移动互联网是用一块2D屏幕的“框”浏览数字世界，空间互联网则是用AR设备，突破边框的限制，来进入数字世界。

　　今年9月，Nreal宣布完成C轮融资，融资额超1亿美元，由蔚来资本、云锋基金、洪泰基金共同领投，CPE源峰和数家战略投资人跟投，现有投资方金浦创投、高瓴创投、红杉资本中国基金继续追加投资。

　　徐驰认为，元宇宙的本质还是硬科技，需要有人潜心做底层技术突破，终端才有机会起来，才会有像移动互联网这样的生态。提到元宇宙，行业很容易想到游戏，但游戏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社交、文娱、生产力都在其中，是一个更加完善的生态。

　　多位受访人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元宇宙的实现场景目前最大的是游戏，未来也会落地于医疗、教学等场景。尹桑称，元宇宙未来落地一定是基于实时互动的，比如目前来看，Zoom在某种程度上已是全球最大的元宇宙办公场景了。在交互之外，用户再基于实时互动功能完成其他社交需求。

　　不管是类比当年的互联网还是2016年的VR产业，它们均在热潮之后迅速冷却，如2000年互联网股灾，2016年VR与AR产业的寒冬等，元宇宙也会遭逢此劫吗？尹桑认为，万事万物都有上下波动的生命曲线，元宇宙也会经历暴跌再上涨，但这个领域的阵痛将很快。例如VR产业经历暴跌后，至今没有缓过来，是因为VR产业自身硬件技术的不够成熟，这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因此VR产业“绝望之谷”持续得异常之久。

　　但元宇宙不同，尹桑认为，元宇宙并非基于某一项硬技术，而是基于Web3.0中消费者生产者的新的社会关系而诞生的，如果只聊元宇宙不谈Web3.0就完全是盲人摸象。简单来说，尹桑称，Web1.0是PC互联网；Web2.0是类似Facebook、淘宝等平台，内容生产者、内容消费者与平台之间是有关系的；Web3.0是平台与消费者及创作者之间角色模糊化，甚至可以同时兼任，每个人的角色都是多元的。

　　在实际落地过程中，元宇宙行业本身所具备的特性面临来自监管层、政策层、技术落地层等多方面压力，因此国外巨头属于公开喊话、强行更名，国内公司只在问答环节一笔带过；国外元宇宙项目一级市场投融资如火如荼，而国内暂时还停留在二级市场的炒作与蹭热度。泡沫破灭之时，到底谁能存活，尚无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