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增加产能5860万吨,另有106座煤矿获得核增产能审批,全市累计新增产能1.4亿吨;截至10月底,山西完成39座核增产能煤矿的报告评审和现场核查,预计净增年度产能4100万吨;对纳入国家冬季应急保供的17个煤矿,陕西正在加快核增产能手续办理……连日来,煤炭主产区纷纷增产增供,在保供稳价的同时也引发一些疑问——支持煤炭生产,会不会影响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实现?
答案是否定的。国家发改委秘书长赵辰昕明确表示:“根据资源禀赋情况,煤炭在保障国家能源安全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我们在做工作的时候,一直坚持系统思维、统筹兼顾,宣布的目标一定会坚定不移完成。”
一边是释放优质产能,为能源供应兜底保障;一边是推动煤炭消费替代和转型升级,加快煤炭减量步伐。二者如何平衡与兼顾?
当前增产增供不影响减煤降碳进程
“十四五”期间严格合理控制煤炭消费增长,“十五五”时期逐步减少——这是《2030年前达峰行动方案》确定的行动内容。据此方向,什么样的控制节奏为宜?
生态环境部应对气候变化司负责人孙桢表示,既要推进煤炭减量,也要兼顾安全降碳。“近年来,我国能源生产结构由以煤炭为主向多元化转变,能源消费结构日趋低碳化。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我国面临着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维护能源安全等艰巨任务,调整能源结构仍存在诸多的现实困难和挑战,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要坚持系统观念,坚持防范风险,处理好当前与长远,减污降碳与能源安全、产业链供应安全、群众正常生活的关系,有效应对绿色低碳转型可能伴随的风险。”
太原理工大学环保产业创新研究院教授袁进表示,近期的增产增供非但不会影响减排目标,反而进一步加强了煤炭安全底线思维,让地方对能源转型的认识更加深刻。“山西增产增供煤矿数量约40家,与14个省签订外送保供协议。但这些增量都是在规划目标和正常波动范围内,不是超常情况。事实证明,对山西省减煤降碳工作没有负面影响。”
长远来看,我国也离不开煤。“煤炭消费量占比虽然下降,在能源体系中的压舱石和稳定器作用却越来越凸显。”中国工程院院士谢和平认为,即便到2060年实现碳中和之际,我国仍需煤炭作为电力调峰、碳质还原剂及保障能源供应安全。“煤炭单纯作为电力来源的需求逐步下降,但可再生能源大比例接入电网,给电网安全稳定运行带来严峻挑战,需要燃煤发电作为调峰电源平抑电力波动。其在电力结构中占比的下降速度,取决于可再生能源电量对煤电的替代和可再生能源电力对煤电调峰的需求。”
研究建立煤炭消费量“安全区间”
基于上述现实,究竟产多少煤合适?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副会长刘峰提出,煤炭在一次能源结构中的占比要有序减少、减之有度。为此,应该研究建立煤炭消费量的“安全区间”。未来一段时期,煤炭消费量在安全区间内波动,以支撑新能源发展和油气波动。“碳达峰、碳中和不是简单的‘去煤化’,煤炭清洁高效利用仍为我国能源转型提供立足点。煤炭必将成为我国能源绿色低碳转型的重要桥梁,在未来能源结构转变中发挥重要的支撑作用。”
建立“安全区间”,不是煤炭一个行业的任务。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首席专家曹东表示,从下游来看,电力、钢铁、水泥和煤化工四个重点行业,煤炭消费占比达到86%以上,合计贡献超过70%的二氧化碳。这些行业的减排表现,将直接事关煤炭生产、需求及达峰进程。“综合预测,钢铁、水泥煤炭消费在‘十四五’中前期率先达峰,煤化工在‘十四五’后期达峰。受电力需求增长驱动,电力煤炭消费将在‘十五五’中后期实现达峰。钢铁、煤化工行业的碳达峰年限与煤炭消耗相同,电力、水泥行业碳达峰时间晚1-2年。”
谢和平提出他的预测:考虑可再生能源发展速度,按其最大能力发展、正常发展设计适中情景和快速情景。在两种情景下,分别假设燃煤发电占比以每5年18%、23%的比例降低,按可再生能源电力配置5%-20%的储能容量,其中一半由燃煤发电来满足进行测算。到2060年,燃煤发电装机规模保持在3亿-4亿千瓦,年耗煤量3.9亿-6.4亿吨。“到2060年实现碳中和前后,我国钢铁生产的碳质还原剂主要将由煤炭提供,这部分用煤需求为3.0亿-3.7亿吨。此外,缓解油气对外依存度的煤炭需求量,2060年将达到4.9亿-5.2亿吨。”
回归合理规模,增加供应弹性和韧性
谢和平坦言,我国曾多次出台政策措施减少煤炭消费,但效果均不明显。经济社会发展对煤炭的持续需求,推动行业被动式超负荷运行。双碳目标促进煤炭消费减量,带动煤炭生产强度下降,给行业带来发展空间受限的严峻挑战,也留出降低发展速度、提升发展质量的时间和空间。“煤炭行业可放下产量增长的包袱,回归合理规模,走科学产能之路。行业要尽快从扩大产能产量追求粗放性效益为第一目标的增量时代,迈向更加重视生产、加工、储运、消费全过程安全性、绿色性、低碳性、经济性的存量时代,快速提升发展质量。”
刘峰坦言,煤炭工业仍面临着生产产能过剩和先进产能不足的矛盾。“要把握在我国能源体系中的主体地位和能源安全兜底保障作用,煤炭行业必须加强新型储备能力建设。既包括煤炭资源的储备,提升资源精准勘查能力,也包括煤炭开发建设能力的储备,加强煤炭相关技术的研发,更要提升煤量储备的能力,合理建设煤炭仓储设施,增加供应的弹性和韧性。推动煤炭生产向资源富集地区集中,完善煤炭跨区域运输通道和集疏运体系,并随着煤炭生产重心逐步向中西部转移,高度重视富煤集中区资源开发与生态保护的协调。”
“单纯为了减煤而设定一个目标很容易,但光是这样还不够,也不是说煤炭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越低越好。”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和国际合作中心战略规划部主任柴麒敏认为,要让煤炭消费真正减下来并实现可持续替代,还需要财政、金融、就业等政策保障。“随着能源体系变化,能源生产和消费的地理中心可能发生很大转移,背后是产业、就业等一系列变化。只有‘先立后破’,处理好减排和安全的关系,对生产生活造成的影响,以及由此引起的阻力才会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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